文学老了   

近日,芒果台综艺《美好年华研究社》迎来收官之作。该篇以红楼为题,以"文本"出发却扭曲角色、深化女性刻板印象与男性凝视、恶意曲解其中内涵。节目组面临多方指责并未出面，一句”展示古典文学之美”，倒如“大梦一场”。

 可要细细想来，这怪不得节目组。所谓《红楼梦》，除了红学家，早已在大众各式样的目光中被近似迷信的声音推到神坛，又极速衰老。不仅红楼，也不仅被封神的名作，在当今社会极速衰老的，被称之“文学”。你有多久不曾打开一本书，抚摸着细腻的书页，嗅着淡谈的油墨味，跟随文字获取内心极致的共情、感动与震撼？你又有多少次"阅读" ,是点开网络上已有的书评节摘？现代人的脚步太快，在匆匆忙忙的时光里与无意义的奔波中，书被遗忘，文学老去。

现代人主动抛弃了文学，于是文学老去。我在小某书软件上曾看见过一篇帖子，题名《避雷余华的〈活着〉》。通篇以网络用语、网文的观赏角度为出发点，批判文学大师余华狠心写死“白月光温柔弟弟”却未曾想过一部《活着》是严肃的文字，反映的现实远比文学来得更加残忍，某乎上的问题“什么名著读来不值”赫然映入眼帘是一本《月亮与六便士》：主角抛妻弃子、不负责任、儒弱的空想家、扭曲三观..….可答卷者站在时代与道德的制高点，现实倒对梦想不屑一顾，又怎么"在满地六便士的大街上，一抬头望见了月亮”。我们看到当代人对于文学的品鉴水平已愈降愈低，快餐式爽文，更符合他们的心。我们也看到当代人读书“为读而读”，跳脱时代、社会、作者的背景，分不清现实，故洋洋自得地批判一切。我们本应从无知中学习，可竟已自大到将知识与思想本身批为无知。是现代生活太快，人们不愿去读，还是二者兼而有之？——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。而我看到某江网站上的热读榜，大女主大男主爽文，消费亲情爱情同性恋，洗白反派甚至越过道德与法律底线扭曲三观，好像众生都能如同玛丽苏逆天文一样阖家团圆……可现实是什么？是祸不单行，是“麻绳专挑细处断”，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在永无止境的琐碎里挣扎求活，是“命中三尺你难求一丈”。众人在捧起网络小说无视文学的时候，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视现实的狂妄？这样的情景反倒让我联想到娱乐圈，人们造捧着奶油小生，对老戏骨的消息置之不理。所以我称文学老去,垂垂暮矣。

现代人自傲到以消耗时间的名义拒绝文学，于是文学老去。

你说时间太少啃不来陀思妥耶夫斯基，说碎片时间读不起长篇大论。那么诗呢？我一提出，你嗤之以鼻。可过去是个有诗的年代，唐代我们行诗令，宋朝我们听诗词。我们本在失意时可以"天生我材必有用"聊以自慰，可现在只能“使金樽空对月”；我们面对分别本有“执手相看泪眼、竟无语凝噎”现在连一句“天下谁人不识君”也难以说出。我们再将时间拉近。你本能在闲暇午后念上海子的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”，在恋爱时向对方道一句“你是人间四月天”。惆怅迷茫的时候脱口而出“污浊了的忧伤、今日小雪，泫然欲降”，念着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，不要悲伤，不要心急”入眠……可人们刻意忽视诗，忽视生活中每一寸诗情画意。我们忽略，自而少；因为少，才忽略——这是恶性循环，逃不开的因与果。于是艺术、美学远离了现代人，于是人类千百年来灵魂的曲谱，缺少了传承的音弦。文学老了，老在人们的刻意忽视，老在人们过剩又稀缺的“时间”。

文学老了，又老在人们的自大。文学不再是创作者原先表达的意义，于是文学老去。我们见得到无数语文学习避重就轻，以标准理解与冷冰分数限制对文字的理解。它违背“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的观念，将多元合一，扼杀思想与文艺，文学老在人们的过度理解与错误理解、被现实捂住嘴的时光里——老在二十一世纪。

我看着文学老去，我心痛不已。

我看着文学在被互联网的浪潮吞没，个体的理解因为人云亦云缄默。我看着在血淋淋、苦痛而无可奈何的世界里我们连精神最后的栖依之地都失去。我在这纷繁的世界中像无足之鸟，正逐渐失去可供歇足的土地。我看着它老去、我害怕它老去。我怕人类失去发出“从来如此便对么”的声音的能力，怕见到日暮江山，无人再记起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绚烂。我怕人们要冰冷到亲自扼杀彩色的思想，怕“在昼犹昏”的现实里连用以拥抱和反抗世界的文字声音消失。我更想看见文学复活、听见诗的回返。我更希望在这本就充斥着苦难的生活里，因为有文学，人们得以坚持，得以文明，得以高歌。我更想听见不被所谓正论过分束缚的声音，更想同更多人一同创作下去，被更多人看到、听到。我希望文学不老。

最后，致以文学与无数坚持创作的创作者们。

溺亡于夜与白昼的界分

连呼吸都腐朽、灰色延伸

我将执笔哪怕因此而绝望我身无存

纵使挣扎满身伤痕、

依旧拜笔重生。

  希望文学不老，希望思想永存。

作者：胡雅茹

指导老师：汪荣辉